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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将腹间的主腰紧上一些,杨一鸣挺直了腰板,系好白纱交领短袖单衣的扣子,梳理着自己的头发,随后头发一拢,白纱丝带一绑,单手稍作纠缠,一根珠钗从带锁的盒子里翻出,她紧盯着上面的两个小字,怔怔地看了一会儿,方才插在头上,成了最简单的盘桓髻。她拿出镜子看着这个陌生的自己,不施粉黛,不抹胭脂,昔日的柔弱少女也随之不见,徒留一个别扭的人,如同一件无色的瓷器。她一路走来所信的无非规矩二字,朝廷有朝廷的规矩,江湖有江湖的规矩,只有遵守规矩才可以活得自在。可大多数的时候,所谓的规矩往往都是自己脚下的绊脚石,别人手中的飞石暗器。时间过去的越久,她就越对自己坚持有所怀疑。不知不觉间,连发髻都有些松垮。

    犹豫的目光碰到那柄剑的时候才变得犀利,那柄剑对它来说比人生还重,没有时间留给她继续思考。

    她用冷水擦了擦脸,最后穿上那件青色大褶贴里,手握着剑推开自己的房门。她看见了清晨就坐在院子里读书的张重金,这位翩翩公子哪里是在读书,分明是在暗自运气练功。他也看了她一眼,随后跟着进了议事的屋子。屋子里还没睡够的吉星在打着瞌睡,口水都流出来了。狸花郎在火炉旁蹲着,好似怕冷。嘴不闲着的王是正吃着缓成一滩烂泥的火晶柿子,叽里咕噜,发出刺耳的声音。

    “王是和狸花郎负责去调查城内的野狗。”杨一鸣语速极快,“你们两个跟我一起去蹲守天山帮。”

    “窗主不是禁止为难他们吗?”张重金只想闲着。

    “盯梢怎么能算是为难他们?”杨一鸣有样学样,振振有词地说道:“我们是保护他们啊。”

    废弃的屋顶,三个人像是三条要被晾干的死鱼趴在上面。趴在左边的吉星还在打着哈欠,趴在右边的张重金刚刚在手肘下面铺上了一块手帕,只有杨一鸣目不转睛地盯着下面的情况。

    天山帮的生意并不算顺利,卖出去的驴都比卖出去的马多。几个天山帮的汉子正闲着聊天,说冬天的草料涨价,手里留几匹就了亏几匹的钱。就算挨过了年关,饿得马瘦毛长的,也不容易出手。一人感叹若不是副帮主小姜替他们搞到了新的门路,恐怕今年也撑不到现在。其他人也点头称是,随后令那人莫再提起此事。

    日上三竿,帮内的众人逐渐散去,三个人依旧趴在上面不敢轻易动弹。率先打破沉默的还是身子娇气的张重金,他磨着牙问道:“你们饿不饿。”

    “不饿。”

    杨一鸣目不转睛,但肚子已经咕咕叫起。

    张重金不动声色地将衣服里的一块酥饼塞到了杨一鸣的手里,又望着那边的吉星,“你呢?”

    “我不怕饿,我曾经三天不吃不喝。”吉星翻过身来躺着,“我小时候趁着师父出门,把朱砂抹在了窗户上,然后假扮死人躺在大殿中央。师父回来都被吓出眼泪来着,可一摸脉,就知道我又在装神弄鬼,就狠狠地打了我一顿。”

    “活该。”杨一鸣无情地说道。

    “然后你就被关了三天。”张重金倒是好奇接下来的故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