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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路民师就这么死了。

    死在普通人的手里,死在女人的手里,死在母亲的手里。

    他的尸体轻盈如蝉翼,藏不住任何秘密,抱起来没有分量,一切的恩怨都随着他的死亡而消逝。不会有人记得他的母亲,不会再有人知道他如何学到的驭仙术。

    自古以来,侠客从来不少,只是大多死在了名微时。

    辛夷也没打算从一个疯子的口中问到什么,她只是对自己花侠的身份有些困惑。姜守贞死去的时候,她为朋友报仇也仅仅是抢走了袁府的一些财物,从来没有想过杀了那个元凶。

    站在她旁边的吉星像是没有想那么多,只是一个劲儿地安抚那对母子。

    “你想不想干一件大事?”辛夷将吉星拉到一旁。

    “什么大事?”吉星那疲惫的面孔也两眼放光。

    辛夷用如钢针一般坚定的语气说道:“我们去袁府放一把火。”

    吉星最喜欢的事情莫过于放火,他年幼的时候就烧过师父的胡子,长大以后也点燃过淫贼的住处。一点火星,一团火焰,它们不仅能毁灭一切,还能在废墟之上酝酿出更为美好的事物。

    两人一拍即合,从妇人家中讨来半壶麻油,拿起一根折断的树枝缠上浸了油的布条。只待更夫找来六扇门的人交接以后,便可离开了这里。他们来到乌衣巷,在袁府的墙壁之下,悄悄地点燃火把,然后奋力扔过高高的墙头。

    报复的喜悦扫清了他们体内的疲惫,他们欣喜地眨着眼睛,手牵着手逃离现场,暗自期待着明天这里会化作一片废墟。

    可他们不知道的是,那根点燃的火把没有带来危险,它笔直地落入了庭院的池水中,像是一根柴火落入了大海,没有带来一丝光亮。

    吉星没有在乎后果,他只记得这是第一次牵她的手,短短的一点时间,温热的手心给人带来一种近乎迷幻的温情。无所顾忌的二人奔跑着,再次越过城墙,跑向独属于他们的秘密森林。

    破旧的三百瓦也有几户人家在认真地生活,那些人为了扩大仅有的生存空间,用断树根将原本的道路封死,吉星和辛夷要绕好几个弯才能进入他们秘密的住所。

    破旧的大门不知经历了多少风雨,上面的划痕密密麻麻的,下面的木头已经失去了本来的颜色,无需用力门就被推开了。肮脏的院落里,摆满了捡来的杂物,两人站在那里都显得有些拥挤,根本没有落脚的地方。

    辛夷敲了敲里面的门,屋内走出一个老妇,激动地握着她的手,热情邀请他们进去。屋内的凹凸不平的黄土地,若不是趁着月光,吉星险些摔倒。

    除了老妇人,屋里还有几个年幼的孩子,他们都光着黑黝黝的脚丫,潮湿的头发像是油抓过的模样,他们看到吉星和辛夷都收起呆滞警惕的眼神,笑呵呵地从满是异味的衾被中爬出,涌入他们的怀中。

    辛夷拿出几颗糕点和糖膏分给了他们,吉星也掏出来一囊新鲜的蜂蜜。他们没有见过蜂蜜,用手接着传着吃下去,还不忘递给照看他们的老妇。

    老妇笑呵呵地品尝着这份甜美。

    众人闲聊片刻,许久没来的辛夷留下一点钱财就离开了此地。

    遮天的乌云总算是散了,未满的月亮高高的挂在天空,星光不分内外地垂落在寂静的三百瓦之地,凝结出真实的光华,点亮这个沉默的夜晚。

    “你的伤口没事吧。”

    吉星摸了摸额头,“不碍事,我从小到大经常磕磕碰碰的。”

    “惊蛰院里,那场最后的测试,你也是弄得这副模样。”

    “都是徐教习针对我。”吉星想起来还有一些气恼,“对了,我一直没有问过,你是怎么看穿房教习的伪装的。”